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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州資本走出PE“迷思” 實體經濟才是落腳點
發布日期:2012/10/19
來源:溫州日報
作者:黃之宏 王可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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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5年后,裸泳的人一定不少。”2011年暮春,溫州環亞創業投資中心負責人胡旭蒼在媒體面前如是預言。
那時候,溫州資本在PE(私募股權基金)和VC(風險投資)市場激戰正酣。在一片非理性的熱浪里,豪邁的溫州資本面對市盈率不斷翻倍的投資項目一擲千金。
身為溫州本土首家PE的創始人,胡旭蒼似乎從一片繁花似錦里感受到潛伏的危機。但他潑的“冷水”并沒有引起重視。
胡旭蒼猜對了結局,卻沒有猜對過程:退潮的日子,比所有人預想的來得更快、更迅猛。
2011年下半年,溫州民間借貸風波集中爆發。從2007年的盲目上馬,到2008年的群情高漲,溫州資本的PE浪潮從高潮直落千丈。此后在全球經濟持續低迷、中國經濟增幅放緩、股市一蹶不振等不利因素的困擾下,PE募資是前行還是退出,各方陷入了迷茫。
時髦的金融名詞,頓時從新寵變成燙手山芋。“存活不到一成。”有專家估算,溫州PE一度多達300家,而今健康運行寥寥無幾。
PE到底是溫州資本的洞天福地,還是洪水猛獸?這股浪潮里,溫州資本經歷了怎樣的洗禮?溫州資本的PE路何去何從,又能否為溫州發展另辟蹊徑?
現實給了溫州資本當頭棒喝,砸碎了溫州PE的“迷思”,寂靜嚴寒里,他們開始溯本清源,找到前行的路。
【寒冬驟至】
車站大道的財富中心,地處溫州最繁華地段,是樓宇經濟的標桿。
幾年前,這棟寫字樓是溫州租金最昂貴的商業地產,也曾是溫州PE的聚集地。彼時像環亞創投這樣的公司在財富中心就有20多家。一扇扇玻璃門后,這些投資基金動輒百千萬、上億元。
而今,玻璃門后人去樓空,有的易主成了貿易、設計公司,樓面月租金也從高峰時180元每平米跌了近一半。
比租金跌得更厲害的,是資本市場。
8月最后一個交易周,整月首次公開發行(IPO)數12只,首發市盈率再次逼近年度最低位,PE機構IPO退出賬面回報跌至3.5倍;二級市場更是跌跌不休,股指屢創近年新低,市盈率在12倍低谷久久徘徊,悲觀情緒仍在蔓延。
“發行必破發,怎么不差?二級市場的價格比PE還便宜,市場已經惡劣到這種程度了。”胡旭蒼一聲嘆息。他透露,環亞手中尚有一只股票未解禁,發行價已跌了一半,與原先幾十倍溢價預期大相徑庭。
與大部分溫州PE相比,環亞是幸運的。受益于起步早,環亞創投一年前就停止投新。前期投資中已有3個項目順利退出,剩余的錢也先退給了股東。“我們成本撈回來了,心理壓力輕了。”胡旭蒼宣布,環亞休養生息。
更多的溫州PE,卻正承受嚴冬的壓力。“做PE,一靠資金,二靠敏銳性,才能找到好項目、好企業,原來溫州PE不差錢,現在兩樣都缺。”作為金融與實業的媒介,溫州PE在銀行惜貸、金融風波與實業不景氣、經濟放緩的夾縫里掙扎。胡旭蒼認為金融危機加劇了退潮的慘烈。
“上市公司都是好公司、都能賺錢,這樣的時代過去了。”北大經濟學博士,溫州新潤控股總經理劉魏這樣形容。過去PE沉溺在“洗錢和搶錢”的歡騰里,一味只關注項目的上市預期、上市動力、上市規模……目標只盯著一二級市場套利,而非借助貨幣載體來整合提升資源。“真正的PE與VC的本質應該立足于實業、服務于實業,運作于資本市場,價值提升于證券市場,證券市場、產權交易所的角色只是退出渠道。”劉魏補充。
PE的瘟熱一度蔓延全國,只是溫州更嚴重。
“溫州有些做PE和VC,打著名號,拿大家合攏的錢做別的事情。”劉魏和胡旭蒼均指出,溫州PE不了解股權投資并非債務性融資,股東權責與義務受到《公司法》的約束,有的PE甚至竄入了房地產與拆借市場。
就在去年11月溫州股權投資協會成立之時,幾家會員單位便爆出了問題。急轉直下的行情,迫使人們冷靜。
“投什么項目還是后面的問題,首先大家要審視自己對資產的態度,否則始終看不到自己面臨的潛在風險。”劉魏說,現在人們開始真正認識PE,PE最重要的不是資本,而是有職業精神和責任感的領導和團隊。
“我們原以為做PE就是賺快錢,其實PE是非常難的行業,它的特性是風險高、收效慢,是賺慢錢。”胡旭蒼說,頭腦發熱的溫州資本當初不相信,最終現實給大家上了一課。
【暴利迷思】
如果時間可以倒退5年,胡旭蒼依舊試水PE,但他說,會告誡溫州人:“先認清自己”。
從中瑞財團和中馳集團開始,溫州資本便與PE若即若離。
2007年6月,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合伙企業法》(修訂)出爐一個月后,溫州樂清佑利控股集團董事長胡旭蒼抓住機會,聯合八家樂清企業和一名自然人,搖身一變成了LP,發起成立東海創投,倚東海之濱吹響溫州民資進軍股權投資的號角。這是長三角地區的首家人民幣私募股權投資基金。
“實體經濟已經發展到了一定階段,我們又不想做房地產或者炒礦。”胡旭蒼說,溫州人最懂企業“兩多兩難”,最懂企業轉型升級需要資金,也最能看出PE與VC這種成熟的模式恰可以幫助企業提升附加值。他請來北京團隊做管理者,希望按照國外構架來打造溫州PE。
很快,敏銳的溫州人發現PE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難。
創建不到半年,東海創投北京團隊與溫州投資人分道揚鑣。“他們抽管理費、拿分紅,但我們得對股東負責。”胡旭蒼將“分手”歸咎為雙方價值取向、行事風格難以磨合。“溫州人都是做實業出身,讀報表不專業,但到門衛那邊問問發了幾車貨,了解項目一樣在行。”隨后,胡旭蒼調整運行機制,成立了符合溫州水土的環亞創投,股東數增至30余家。
“PE就是把股權買過來,投入人力、智力、建立現代治理制度,提高附加值再找好的時期賣出去。”在溫商眼里,做PE跟做皮鞋沒有本質區別。而當時流動性泛濫,投資項目平均市盈率躥升到20倍以上,而且一旦IPO上市就有望獲取翻倍暴利,PE的利潤顯然比皮鞋更可觀。
于是,PE成了實業空心化背景下,溫州資本趨之若鶩的“香餑餑”。一時間,海港大廈溫州民間資本投資服務中心排滿了各類項目推介會、對接會,風險投資培訓班在溫州密集出現,這塊資本熱土被形容為全國各地私募圈錢的樂土。
短短2年,國瑞創投、通泰投資、溫商創投、恒生資產等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相繼上馬,如正泰在上海創立云杉資金等溫州資本在外PE也有十余家。據相關部門統計,截至2010年末,溫州有各類民間資本平臺1326家,投資領域主要覆蓋三四線城市房地產、礦產等,也參與大宗商品、定向增發和后期PE投資。
2011年7月,溫州人股權投資基金壹號基金設立,隨后溫州股權投資行業協會成立。“PE很有魅力,但沒那么美好。你想進入門檻很低,你想出來門檻卻很高。”胡旭蒼隱隱感到危機,PE雖是溫州人主業外的投資,但不少企業正被擴大的投資拖垮。
【不破不立】
暴利終結,嚴寒正是洗牌的開始。
有著10年PE從業經驗的劉魏最終還是和溫州資本走到了一起。他在洋溢創業活力的城市,在胡旭蒼這些溫商身上,看到30年改革開放沉淀的經濟成果,看到溫州人的創業精神,也看到溫州財富積累已經發展到多元投資的轉型期。
劉魏認為溫州資本具備進軍PE條件,關鍵是選擇怎樣的路徑。
2008年,劉魏出任溫州新潤投資控股的總經理至今,他堅持做標準化的PE和VC。除了少部分IPO項目,大部分投資最終落到了實體,不少項目被上市公司并購。嚴寒里他們放慢了投資步伐,資產并沒有損失。“希望我們在外面做VC培育的苗子能形成小樹,將來有望移到溫州。”他反復強調一點,溫州傳統行業不能丟。
“溫州PE應該幫助民營企業找到未來行業發展的方向,而非簡單用新血補充老樹。”劉魏指出溫州此刻應“瘦身”做減法,PE更要重振“實業興邦、科技興企”的精神,服務于實體而非金融市場,幫助傳統行業找到未來方向,集結資源提升附加值。在企業邁出第一步的同時,需要政府財政資金、科技資金進行扶持、孵化,在項目成熟之后給專業的投資方與團隊培育。
實體經濟,才是PE本土發展的落腳點。
但胡旭蒼坦言,溫州PE缺乏相應的扶持與獎勵政策。今年4月股權投資行業協會給金融辦的建議也集中為兩條:稅收與獎勵。
去年1月,市政協委員林光在提案里也提到,溫州資本終究要與實業結合,建議政府大力支持發展各類金融教育、研究和培訓交流機構,提高全民金融知識水平,培養高端人才,營造金融氛圍。鼓勵民資在溫注冊,成立包括天使投資、風險投資等PE股權投資基金、在企業注冊、稅收減免、租金優惠、金融創新、人才引進等各個方面進行具體的扶持,為建立中國民間資本集散中心提高軟實力。
當過去錯誤的思維定勢被打破,真正的機遇也浮出水面。
“一個人做轉型很難,但為什么不能采取股權投資、有限合伙共同挖掘這口礦井?”劉魏期待危機給睿智企業家自我調整的機會,溫州人是時候反思、回歸實業,那些有專業眼光、有情懷的人,會把苗子培育成大苗再形成森林。
“出路就是謹慎。不要腦子發熱、盲目轉型升級。”經歷洗禮,胡旭蒼認為溫州PE發展的關鍵是投資人的成熟。他相信溫州資本終會成長起來,不怕嚴冬漫長,而要準備過冬,并且在冬天找到春的生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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